日前,《大变局:晚清改革五十年》由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该书聚焦晚清的改革与当时的历史事件细节,作者采用了半编年半专题的写作形式细微地透视了这段历史,揭露了清王朝灭亡的真相,提出了许多极具新意的说法。
1861年,咸丰皇帝逃往承德,并死于避暑山庄。为了壮大国力,摆脱面对西方的弱势局面,在慈禧和奕䜣的带领下,大清王朝开启了自上而下的变革之路。然而,改革之路并非一帆风顺,通过总理衙门的创设、同文馆的建立、近代海关系统的引入、洋务军工企业的创办、外交使团的西行、广学会的成立、废除武举、昆明湖里练兵等事件,大清并未走向愿望中的强大,而是一步步走向了帝国的灭亡。
在1861-1911这五十年里,有许多历史人物值得关注和研究,如缺乏理政常识的太后、连汉献帝都不如的光绪、被逐离政坛的恭亲王等权谋与争斗不绝如缕的清廷高层;还有深埋改革主张的冯桂芬、选择性“开眼看世界”的斌椿、时代的出局者徐继畬、身陷教案的曾国藩等有挣扎但又怯懦的官僚士大夫;同时也有挑战君权神圣的严复、要做陈涉的官二代谭嗣同等图变图强的有识之士;也有在天下观与国家观的碰撞时,作为惨淡时代中流砥柱,但又困于传统礼教之中难以自拔的乡绅;以及生活本就已经支离破碎、濒临崩溃的底层民众。整本书共50余万字,于细微处透视王朝灭亡真相,自切片中剖析大清改革历程,不仅史料丰沛,而且行文轻松易读、思想深刻。
作者简介
谌旭彬,笔名言九林,青年作家,资深历史编辑,十年原创经验,原为腾讯历史频道主编,对历史有着深入的研究,颇有心得,现为“腾讯新闻·短史记”主编,在多家媒体上发表过历史类文章。出版书籍《秦制两千年:封建帝王的权力规则》《活在洪武时代:朱元璋治下小人物的命运》等,主张回归常识,寻找历史真相。
精彩试读:
1891 年:皇帝开始学英语
1891年,光绪皇帝正在学习英文的消息传出,震惊了清帝国的朝野士绅。主张革新的知识分子兴奋异常,宫里也“掀起了一股学英语的热潮,王爷和大臣们都一窝蜂地去寻找英语课本和教员” 。传统士绅们则惶恐不安,当李鸿章16岁的小儿子李经迈也在本年十月份开始学习英语时,京中士大夫纷纷“函劝鸿章不可”——70岁的李鸿章已办理洋务逾30年,当然不会理会这种“函劝”。
年轻的光绪皇帝要亲自开眼、正眼看世界。可遗憾的是,他并不是清帝国真正的掌舵者。
洋文堆满御案,引起国际关注
据翁同龢日记,光绪皇帝接触英语始于上一年的12月1日。翁在当天的日记里写道:“是日起(每日午),上在勤政,命奕劻带同文馆教习进见讲洋文。”
在此之前五天的11月26日,翁在去书房给光绪皇帝上课时,已知晓光绪皇帝有了学习外文的念头,但翁对此似乎并不太理解,在日记中写道:“闻欲通泰西字义,此何意也?”
外文学习开始后,光绪兴趣颇高,用工也很勤。于是,12月5日,翁又在日记中写道:“上于西文极用意也。”
英文成了皇帝最关注的学业内容,让翁同龢深感失落。12月7日,他在日记中写道:“近且洋文彻于御案矣,伤哉。” 皇帝的书桌上堆满了外文书籍,让满肚子圣贤之道的翁同龢黯然神伤。
光绪原本希望请华人传教士颜永京担任自己的英文教师。颜早年留学美国,1862年回国,担任过上海英国领事馆翻译、公共租界工部局通事等职。后转入教会工作。19世纪80年代任上海圣约翰书院校长。颜很想为中国输入近代科技知识,在学校里专门开设了科技课程,也很热心于禁烟与放足运动。
但颜无意入宫侍奉皇帝。据其外孙女曹舒丽安说,颜拒绝的主要原因,是受了近代教育的他,已不愿再向皇帝跪拜:
光绪十七年,清廷曾有意征召他充任皇帝英文师傅,他竟婉辞谢却。他对家人说:“每天教书,要我向学生跪拜磕头,我如何能做到呢?”
究竟是谁向光绪皇帝推荐了颜永京,所见材料有限,笔者尚不得而知。颜永京留过学、办过教育、与来华传教士关系密切(他自己正是一位牧师),且关心清廷改革。无论是谁将拥有这种背景的人推荐给光绪皇帝做英文老师,其着眼显然并不仅限于英文,必也有意在其他方面对光绪皇帝施加影响。
无法聘请到颜永京后,被派去给光绪皇帝教授英文的,是出身京师同文馆的张德彝与沈铎。其中,张德彝是同文馆培养出的最早一批懂洋文的学生,1866年在赫德的带领下随斌椿等人游历欧洲,1867—1870年又随蒲安臣使团出使欧美诸国,1870—1871年再随崇厚使团赴法国为“天津教案”致歉。张德彝的外语能力优秀,后来郭嵩焘出使英国、崇厚出使俄国等外交活动,都由他充任翻译官。1890年,张德彝是总理衙门的英文正翻译官。沈铎出身于广州同文馆,1871年“咨送” 入京到京师同文馆学习,1879年以“工部笔帖式”(负责抄写、翻译工作的文员)的身份留在了京师同文馆,1882年做过清廷驻日大使黎庶昌的英文翻译。1890年,沈铎是总理衙门的英文副翻译官。
据京师同文馆总教习丁韪良披露,之所以要给光绪配备两名英语教师,是因为这项工作非常累人,必须由两个人分别负担——“每天半小时的英语课程是在清晨四点钟左右,老师们必须在半夜刚过就起身入宫,然后等上好几个小时”。光绪很尊重自己的英文教师,“允许他们在自己在场时能落座,而王爷和其他大臣见皇帝时都只能跪拜”。但两位老师教一位学生同一门课,难免会出现一些冲突。丁韪良说,“有一天,其中的一位老师向我抱怨说,另一位老师扯了他的袖子,并纠正了他对一个词的发音”。教师间的这种抱怨,让丁韪良有些忧虑,担忧会影响到教学效果。皇帝的热情与教师的谨小慎微,也确实让教学效果打了折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尊贵的学生上课都很准时,很少会缺课,在阅读和写作方面也显示出相当的颖悟,但他的口语糟糕透顶。试想当学生犯错时老师从不敢纠正,怎么会学得好呢?所有的对话练习都是预先写下来交我审定,然后再给皇上,让他再抄一遍”。丁韪良还说,“臣民们对于皇上学英语……视为一种极其屈尊的行为”,但光绪皇帝自己似乎并没有这种感觉。他甚至还准备了一篇英文稿,试图在年节之际向各国使节做一次演讲。
来源:南方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