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们不断前行，往往也会本能地回望源头。
秩序从何而来？价值依据何在？个人应如何在不确定的世界中安顿自身？
这些问题看似属于当下，却早已在三千多年前的中国，就开始被反复追问、激烈辩论，并留下了相当成熟的思想回应。
2025年12月20日，中共中央党校哲学部教授、博士生导师王杰先生，将在《岭南大讲堂》第十期中，以《中国哲学源流——以先秦哲学思想的两次转变为例》为题，带领公众“回到先秦”，重访中国哲学史上的两次决定性的思想转折：从“天命神学”到“人文自觉”，从“王官之学”到“百家争鸣”。
这不是一次对“古代思想”的怀旧式回顾，而是一场可以直指当下的思想溯源。
【壹】
当“天”不再回答一切，人如何承担自身命运？
在殷商时期，世界几由“神意”统摄。政治合法性、战争胜负、吉凶祸福，人们都通过祭祀与占卜向上苍询问。神权与王权高度合一，商王既是政治统治者，也是宗教仪式的主导者。但历史的震荡最终撼动了这一体系。
周人提出“天命靡常，惟德是辅”，并非否认“天”，而是在“天命”中嵌入了一个至为关键的“动力枢纽”——人的德行与责任。王杰将在讲座中指出这一步的重要意义：它使得当时的一些重大更替事件，开始被解释为一种可以被理解、可评判的道德-历史过程，而非纯粹听由不可知的神意去裁决。
到了春秋时期，随着礼崩乐坏、王室衰微，思想进一步推进。《诗经》中出现了对“昊天”的质疑（如“昊天不惠”“天命不僭”），郑国子产更明确提出了“天道远，人道迩”（《左传》）。思想的焦点开始从苍天移向人间。
这意味着中国哲学在此完成了一次重要的轴心性转变：它并未走向以神学为中心的思想建构路径，而是将价值的根基，安放在了人伦、德行与社会秩序之中。
王杰将这一道路概括为“内在超越”——价值的终极性仍被承认，但实现价值的路径，却内在化于人的实践与修养之中。这一选择，深刻奠定了中国哲学“重此世、重实践、重伦理”的基本气质。
【贰】
从“王官之学”到“百家争鸣”：思想为何在危机中爆发？
如果说，第一次转变解决的是“价值从哪里来”，那么，第二次转变解决的则是“思想如何系统性产生”。
在西周体制下，知识与权力是高度绑定的——“学在官府”，思想服务于既定秩序。但春秋以来，宗法瓦解、诸侯争霸，旧制度失效，知识随贵族没落而“下移”，“士”阶层开始登上历史舞台。
从孔子“有教无类”的私学讲席，到稷下学宫群贤毕至的思想“竞技场”，相关的思想开始系统性地脱离王官之学的垄断，在相对公开的辩论中，确立着自身的力量。
作为讲座嘉宾，王杰将向我们介绍，“百家争鸣”并非思想的喧哗，而是对同一时代危机的不同回应：当礼乐失效，秩序如何可能？人性是本善还是本恶？社会应以道德、制度，还是权力来维系？——在这个时候，儒家选择了“向内”重建伦理秩序；道家选择了以“退”为“进”以“否定”求“超越”；墨家走向平民功利理性，主张兼爱、非攻；法家则致力于以赏罚分明的制度保障公平与效率，以重塑国家能力。
在激烈的论争、吸收与综合中，中国思想的基本议题、问题意识与理论版图被较完备地奠定，并形成此后延续两千年的“儒道互补、礼法并行”之精神结构。
【叁】
与西方哲学的一个关键差异
如果要在这里作一个简要对比，我们或许可以发现：在相当长历史阶段的主流西方哲学传统中，往往以为真理奠定形而上学基础为核心关切，它们从本体论、认识论出发，力图建构起逻辑自洽的理论体系。而中国先秦哲学，则更像一门“如何在动荡世界中安顿人生与社会的智慧之学”。它关心的不是“世界首先是什么”，而是人应当如何生活、社会应当如何运转、相关的意志应当如何被“约束”。
这并不是思想能力和深度上的差异，而是问题意识和聚焦视野的不同。正因如此，中国哲学很早便形成了以实践、经验与现实效用为导向的理性传统，这一点，在王杰看来，与我们的当下存在着深层的精神呼应。
【肆】
回到先秦：为什么对今天仍然重要？
在讲座的最后，王杰将明确指出：追溯先秦哲学的两次转变，其意义并不止于学术史，而在于为当代中国提供深层思想支撑。
它为“两个结合”提供了历史的哲学原型。先秦诸子面对剧烈社会变革时所展现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思想方式，在问题意识与方法论层面，与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高度契合。儒家的实践理性、法家的制度意识、道家的辩证思维，都可成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重要思想资源。
它有助于重塑真正稳固的文化自信。中国哲学不必以西方形而上学等等作为自己的评判标准。其价值在于是否有效回应人类的根本问题。讲座中提及的两次转变本身将证明，中国思想传统内含强大的自我更新能力与开放性创新机制。
它更为当代世界提供着可对话的“中国智慧”。在全球化的今天，“和而不同”“以人为本”“非攻节用”等先秦思想，并非古老口号，而是可以进入当代语境的思想资源。
从源流，走向未来——所以我们今天“回到先秦”，并不是为了复古，而是为了更清醒地理解我们自身从何而来，又将向何处去。
王杰先生将在讲座中告诉我们，真正的“温故知新”不是重复古人，而是激活传统中尚未被耗尽的现代性潜能，使中国哲学在马克思主义的激发下，既深深扎根于自身文明，又能直面人类共同的时代问题。
这，也正是本期岭南大讲堂（第十期）的意义所在。
12月20日，让我们在思想的源头处，重新理解今天。
来源：羊城晚报•羊城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