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信仰变迁新探

2018-07-05 来源:本网原创稿

王元林

    自然界的山川集一方土地的灵气,是一方土地的代表。荫佑地方的名山大川,历来受到官方的隆祀。琼雷一带近海,多飓风、雷暴,这些自然条件影响着人们的生命财产安全以及海上航行、农业生产等,故琼雷一带祀飓风、雷公的庙宇较多,反映了人们对自然神灵的畏惧、祈求以及答谢的心理。当然,在诸如雷公等神的人格化过程中,也反映出国家祭祀与民间的互动过程。
    一、雷神的来源
    雷电是自然界的天气现象,其轰隆巨响与耀眼亮光,昭示着大自然的神秘和威力,其带来的狂风暴雨乃至火灾,使人畜等的生命及财产受到损失。中国古人早期以自然崇拜为主,迷信雷电神,反映了人们对雷电自然威力的迷惑不解和怕受到伤害的心理。随着人们认识的增长以及屈服于雷电威力的心理的变化,雷电神被赋予了更多神秘的内容,其形象逐渐丰富和完善,其人格化特点进一步凸显。《唐国史补》卷下即云:“雷州春夏多雷,无日无之。”唐贞观八年(634)改东合州为雷州。《投荒杂录》云:“雷之南濒大海,郡盖以多雷为名,以其雷声近在檐宇之上。雷州之北,高州之南数郡,亦多雷声,似在寻常之外。俗于雷时具酒肴奠焉,法甚严谨,有以彘肉杂置食者,霹雳即至。”《太平寰宇记》卷一六九《雷州》亦载:“雷公庙,在州西南七里,咸通十二年置。”唐咸通十二年即871年。此建庙时代在唐后期,这是史载较早的雷州雷公庙。
    大历时成书的《广异记》收录两篇有关雷州雷神的传奇。一为“雷斗”(或作“琼鱼”),述开元末雷州雷公与鲸鱼斗,不知胜负,“但见海水正赤”;一为“欧阳忽雷”,述唐初雷州长史欧阳桂于雷州城西决池排水,“雷电大至”,桂率兵“与雷师战”,池涸唯留一蛇,用铁汁灼而粉之,“而服之至尽”,人称桂为忽雷。前一故事说明了动物遭遇雷击的一种自然现象,后一故事则说明了地方官员改变当地环境而遇雷电的现象,其中隐喻着人与雷相互斗争的事实。
    唐昭宗(889—904年在位)时出任广州司马的刘恂所撰《岭表录异》亦云:“雷州之西有雷公庙,每岁配卒造连鼓、雷车置庙内,有以鱼彘肉同食者,立为霆震,人皆畏惮。”大雷雨后,田野中有黳石,谓之“雷公墨”,叩之锵然,又于霹雳处或土木中得楔如斧者,谓之“霹雳楔”,小孩佩戴辟邪,孕妇磨服为催生药。雷公墨、霹雳楔等传奇的出现,是唐人的附会。更有甚者,岭南番禺村女“被雷师所娶”,将雷神人格化。
    值得一提的是,唐时有雷神与当地陈氏相关的记载见诸史料中。张说《颍川郡太夫人陈氏碑》云,虢国公杨思勖之母颍川郡太夫人,是“雷州大首领陈元之女,罗州大首领杨历之妻”,“陈氏家富兵甲,世首峤外”,“(雷、罗)二州接畛,(陈、杨)二门齐望”。雷州陈氏乃一方大姓豪右。元和中,雷州海康人陈鸾凤“负义气,不畏鬼神”。时雷公庙(早于咸通时记载)“邑人虔洁祭之”,并把每年的“新雷日”记载下来,“一旬复值斯日”,百工歇作。“时海康大旱,邑人祷而无应”,陈鸾凤大怒,斥责雷神“焉用庙焉,遂秉炬爇之”,并鱼彘混合食之,突破禁忌。暴风雷雨时,他与雷神战斗,断雷股而归,民惧不让其还,而云雨即至,普降甘霖,鸾凤先后躲避舅兄家、僧室,皆霆震坏屋,后入“乳穴嵌孔之处”,雷不能震矣。“自后海康每有旱,邑人即醵金与鸾凤”,调鱼彘同食,“持刀如前,皆有云雨滂沱,终不能震。如此二十余年。俗号鸾凤为雨师”。大和中,刺史林绪问其事并酬其刀。此故事讲述了雷州陈鸾凤与雷神战斗,降霖施雨,救民苗旱的事迹,陈鸾凤作为英勇人物被人加以颂扬。值得一提的是,如上述故事可信,则早在唐元和时,雷州已有雷神庙,雷神掌降云雨之职,且陈姓作为地方上与雷神斗争的英雄人物而被人们熟知。
    与此故事相反,《太平广记》引房千里《投荒杂录》,除言用刀斫雷神事外,还出现了《牙门将陈义传》的故事。“(雷州陈)义即雷之诸孙。”原来大雷雨后陈氏家中降大卵,覆卵得孩,“日有雷叩击户庭”,入室“似若乳哺者”,孩即陈义。另一雷神故事云:雷民养猎犬,“其耳十二”,每猎前“以耳动数为获数”。“一日,诸耳举动”,民获“十二卵以归”,风雨交加,“卵破而遗甲存焉,后郡人分其卵甲,岁时祀奠。至今以获得遗甲为豪族”。民以“阴冥云雾之夕”为“雷耕”,“晓视野中,果有垦迹,有是乃为嘉祥”;民诉讼以雷墨杂常墨书之“为利”;民疾,扫室鼓吹,“迎雷于数十里外”,“屠牛彘以祭”,三日后送神。“雷民图雷以祀者,皆豕首鳞身也。”既有庙祀又有“图祀”,雷神神职从降雨扩大到除疾等。诸多故事内容,进一步丰富了雷神的面貌,其祀神活动范围也更加广泛。除作神祭祀外,还衍生出雷州陈姓与雷神的血缘关系,这为宋代形成雷神为雷州陈姓祖先的说法奠定了基础。
    《太平广记·欧阳忽雷》记述了唐昭宗时于雷州城西绝池排水。其详情为欧阳桂“馆于州城西偏,前临大池,尝出云气,居者多死。绍至,处之不疑。令人以度测水深浅,别穿巨壑,深广类是。既成,引决水,于是云兴,天地晦冥,雷电大至,火光属地”,与雷战斗。因城西湖泊而排水,应与城西水患有关。雷庙应在城西。《太平广记》卷三九四《雷二·雷公庙》也载 “雷州之西雷公庙”。《太平寰宇记》卷一六九《雷州》有更详细的记载:“雷公庙,在州西南七里。”结合以上各传说可见,其庙早期的建立应与天旱、湖患有关。后来不断灵验后,又除疾、书利等,人们逐渐将其神化,赋予其更多的职能。而水利应贯穿了整个雷神传说的始终,且其后州治所变迁,应与湖患有关。
    二、宋代雷神的封号与地方社会
    北宋大中祥符二年(1009),吴千仞作《灵山(或作英山)雷庙记》,详细描述雷州雷庙变迁历史。文中开始叙述雷公子雷种的传奇。“州之二里英灵村有居民陈氏无子,尝捕猎”,获卵遭雷霹,得男子手有异文,“左曰‘雷’,右曰‘州’”,陈姓养之,乡民谓之“雷种”。陈太建二年(570),“领乡举,继登黄甲”,“授州守、刺史之职,陈文玉是也。殁后神化赫奕,震霹一方”。此陈文玉登科及为州守显然是北宋初年乃至以前附会之辞,也是唐以后有关雷神传说的演变,其人格化逐渐明晰。但“郡民就州之西南隅中置立庙堂三间,塑雷神十二躯,应十二方位,各饰神冠,执剑刀斧钺之类。至于雷公、电母、风伯、雨师,轮鼓电火,各以版图像列于庙间。春秋刺史躬祀”,雷州有雷公庙及刺史官祭应是事实。雷庙有雷神十二位,多神矗立,与一般的雷公、电母、风伯、雨师还是有别的,且雷神被人格化。
    值得一提的是,吴千仞的《灵山雷庙记》中,开始出现后梁乾化二年(912)八月十六日,受飓风灾害,在距州五里的英榜山石神庙西,发现原属州西雷庙而“飞”至此地的二大梁的记载。地方官吏“诣其所验之,乃庙堂所失之梁也”。“州谓其灵异,构材连石神造庙宇,自是神灵益显,官吏祈祷应如影响,犯神必死,求者必应。”貍虎暴毙于庙前。“假修庙之名,入各乡乞田粮”者,“自绞其手”。家人“以大牲致祭,命僧道诵经谢过,始得释”。刺史天明飘忽拜庙复不见,“其灵显如此,左右田家俱各畏惧,少有所逆遂至亡命”。又于庙东北立佛殿为“广济禅寺”。南汉大有十三年(940)正月十五日,庙令陈延长禀知州等地方官吏“见有神龙行迹,鳞爪印地,遗留涎沫,直上正殿,久而不散”,官吏上奏,“重修庙堂,增置两庙两门、三门,始封为灵震王”。南汉大宝十二年(969),“重赐冠带、牙笏、衣帐、祭器若干件”。南汉灵异封号与宋初赐物还可探求。但值得注意的是,后梁开平三年(909)雷州州治曾一度移于擎雷江源,至南汉乾亨元年(917)又复移于海康县城(。随着州治的迁移,原来州治附近的雷神庙也迁建英榜山。“二梁”已与原来州西南的雷庙攀上了关系,又经过雷神不断显灵以及南汉与宋初国家重视,这为此后两宋的不断封号又浓墨重彩地添上了多笔,为其隆兴做好了充分铺垫。其间陈姓庙令与地方官员的作用不可低估。
    随着雷神崇拜日渐兴隆,“世人有得雷斧、雷楔者”,大多在“震雷之下得之”。“世传雷州多雷,有雷祠在焉,期间多雷斧、雷楔。”雷州为岭南之地,每年多雷暴天气,田间所得石斧、石楔,自然附会为雷公所赐。
    雷州海康县雷神祠北宋熙宁九年(1076)九月封雷神为威德王,万历《雷州府志》卷十一《秩祀志》有熙宁九年的敕文。首言“有功烈于民而爵号未称者”,应加号晋爵;次言雷神功绩。“惟神聪明正直,庇于一方,便民之求,如应影响,守臣列状,朕甚嘉焉。论德报功,宠赐王爵,俾民奉事,不懈益恭,宜特封威德王。”封号原因也是造福一方,“论德报功”。
    除上述万历《雷州府志》卷十一《秩祀志》引熙宁九年敕文外,还有南宋乾道三年(1167)、庆元三年(1197)、淳祐十一年(1251)、德祐元年(1275)以及元泰定二年(1325)等历朝各代多次封诰。其中乾道三年封诰,亦先述不分远近、不分幽明,祀神“凭德”;次述“雷显震庙威德王,望雷海康,名高庙食,际天所覆,共昭奋豫之功,服岭以南,独著盛阳之施,纠阴兵而剪寇,沛时雨以利农,考观民言,灼见洪佑,兹跻登于显号,以发诩于灵威,尚迪休光,永承燕享,可特封威德昭显王”。此次封号较熙宁多“昭显”二字,凸显“纠阴兵而剪寇,沛时雨以利农”,除寇除旱,官民皆言增号而已。
    南宋淳熙三年(1176),洪迈之友张栻为静江府(治今广西桂林)守,此年,“桂林连月不雨,秋冬之交,农圃告病”。张栻派人“持公牒诣雷州雷王庙,问何时当雨”。神托梦、钱变纸灰等异事出现,告明年正月十二日有雨,果验。可见,雷州雷神司职雨水,并在去除地方民众疾疠和安定社会方面作用重大。《岭外代答》卷十《志异门·天神》云:“广右敬事雷神,谓之天神,其祭曰祭天。盖雷州有雷庙,威灵甚盛,一路之民敬畏之,钦人尤畏。”“其祭之也,六畜必具,多至百姓。祭之必三年,初年薄祭,中年稍丰,末年盛祭。”“其祭也极谨,虽同里巷,亦有惧心。一或不祭,而家偶有疾病、官事,则邻里亲戚众尤之,以为天神实为之灾。”可见雷神信仰在官民中的影响之大。
    值得注意的是,南宋雷神信仰不仅在雷州,而且在整个广南东西路都有分布。淳熙时王沆作《桂林显震庙碑》云:“县西三里许,石峰数十屹立对峙,如巨公重客,相与扶揖,有庙岿然。……邦人事神,饮食必祭,水旱疾疠,祷焉如响,求诸父老,以为陈大建中神始显闻于合浦。所谓雷种者,飓风之变,于是,赐庙额、爵号不一而足。本朝熙宁间,旱祷而雨,封威德王。绍兴间,冦啸聚海上,一夕风雷碎其舟,赐显震庙。故自岭而南,凡二十四州,莫不奔走奉祀,此其大略也。”王沆拜谒,应邀题石曰:“故自唐以来,州县悉以春秋通祀,以示不忘神功,灵德赫然著见。”王沆所作碑文说明,南宋显震庙的封号与雷神震碎海上盗寇神异有关。得此封号后,显震庙在岭南包括桂林在内大都有分布,雷神信仰地域扩展。桂林府灵川县的雷神庙至清代仍然存在。
    而南宋庆元三年(1197)的封号直接颂扬雷神功绩。“惟王英声赫奕,聪德昭融,驾彼双龙,咸浃沛天之泽;播厥百谷,茂臻乐岁之功,再加褒字之华,(宠)爰龙王封之旧,祇承荣渥,益衍嘉祥,可特封威德昭显广佑王。”此次封号使降雨润物、荫佑民众、五谷丰登的神绩,昭然若揭。
    南宋淳祐十一年(1251)的封诰可谓较全面地概括了雷神功绩。“惟王以威声发响,英赫开祥,方五季之先,海康粤绝,已能濯濯,厥灵淑开,明祀历我朝三百载,不替厥享。且雨旸应于人情之急呼,寇贼弭于事势之倾危,年谷顺成,民以宁一,其有妙于冥漠间,以济屯者矣。计状驿闻,增裨懿号,尔之灵固以德不以爵,亦以壮风霆流行之运也。可特封英灵威德昭显普济王”,此次增封,除改 “广佑”为“普济”外,还加“英灵”二字,为八字较高封号。
    南宋最后一次封诰是在德祐元年(1275)。这次改封诏诰也是先言典礼祀神以彰神绩,次言雷神“惟王于昭其德,克震厥声,捍患御灾允矣。聪明正直,动人作物,伟哉!气焰威灵,膺一品之极功,为千里之明祀,爰以克敬之意,寓在徽号。载更昭顺之封,式彰灵异,尚其监止,其可度思,改封英灵威德昭顺广佑普济王”。将庆元与淳祐封号合并,强调神职中的“捍患御灾”,共十字之封,封号可谓登峰造极。
    除宋代五次封诰外,南宋绍兴三十一年(1161),雷州雷神得赐庙额“显震”。正如《雷祖庙志》卷下所言:“此大王加号如此,其有功于宋也,明矣。”绍兴二十二年(1152),郡守戴尧仁、县令朱琬、郡贡生王伦共襄力采料修庙。宋代隆显和庙貌改观,多指英榜山雷庙。此次修庙,于庙后建庙三间,安奉历代封建庙圣旨、龙函、牌位;东廊三间,安奉中国雷王天尊;迁雷首天尊、雷部之神三百六十位,安奉于西廊。同时,迁石神安奉于祖庙东廊,列而为三,自是,前朝后寝,品式俱备。次年,郡守黄勋又于庙东西分设更衣亭、箭道亭,中设拜亭,外设案亭,十月告成,用工两万,修屋九十间,庙貌森严,焕然一新。英榜山雷神庙,俨然成为佛、道以及国家雷神之大成,众多与雷相关的神灵都在此有栖身之所,泱泱大观。神庙宏伟巨制,国家、道、佛等如何利用神灵的荫佑威力作用,从中可见一斑。
    同样,南宋时,有关雷神与官员的记载不断见诸记载。南宋初,李纲亦曾拜谒雷州雷庙,《梁溪集》卷一六四有《祭雷庙文》,其祭文盛赞“惟神鼓动万物,宣畅天威,宅于海陬,一方蒙泽”。李纲久留岭南,上恩北还,“道里辽邈,山川阻修,冲冒瘴氛,大惧殒越,敢以牲醪,躬荐祠下”。而《夷坚支景》之卷九《熊雷州》引吴垂说,言及雷州守崇仁熊某,到任之日,“吏白当致敬雷庙”,熊某竟不敬放言,言未毕,雷电暴风骤雨,飞熊某崇仁家一木板至堂前,熊某惶恐急致香币谒谢雷庙。此灵异反映了宋时雷神在官员中的地位,官员认为稍不崇敬雷神,就会得报应和惩罚。
    三、雷州治所的迁移与雷神庙的关系
    由唐至元,南合州(雷州)治所不断变迁,汉徐闻县治雷州北特侣塘,梁改合浦郡为南合州,治所在特侣塘边。唐天宝二年(743),雷州治所迁麻历村,贞元初又迁特侣塘旧址。后梁开平四年(910)又迁平乐白院村,南汉乾亨二年(918)复迁回特侣塘,乾亨十三年(乾亨仅有八年,无十三年。《肇域志》卷四七作“三年”)复迁今卫治,宋因之。元至元间又迁今府治。平乐白院村正于后梁开平四年《太平寰宇记》所载迁建擎雷江源附近。而南汉乾亨后经两宋至元代,雷州城在今雷城镇。南宋绍兴十五年(1145)修雷州旧城,二十二年(1152)用砖砌,二十四年(1154)竣工。1985年修路时,在雷州雷城镇明代城基下发现青灰色砖城墙一段,出土“绍兴修城官砖”“鼓角楼砖”“水陆巡检监造”等铭文砖四十多块,证明宋元及以后,雷州州治基本上在今雷城镇附近。州治所变迁,因各种原因,雷州城屡遭水浸,地势低下是其主要原因之一。特侣塘在明清海康县治所东北十五里,为海康四至八到的“东北”边界,处于宋遂溪县南一百八十里的小山村,宋时面积四十八顷,绍兴时郡守何庚开渠修堤建闸,灌东洋田四千余顷;而绍兴修海康、遂溪捍海堤,自海康白院渡,至遂溪进得村。特侣今地名仍在,处于雷州东北省道373旁,但已非昔日的面貌。而白院处在海堤与江水结合部,作为州治不到十年就迁徙,宋以前水患应是雷州治所迁徙的重要原因。
    后梁开平三年(909,一作四年),雷州州治所迁移到擎雷江源。而擎雷山在(海康)县南八里,雷震破成水。而《方舆胜览》卷四十二《广西路·雷州》也云:“擎雷山在海康县南八里,昔被雷震而有水。”可见,雷震破湖成水为擎雷水的得名缘由。擎雷江源应在擎雷水发源的擎雷山,且因州治迁移,雷神庙也迁移。南宋时擎雷水源旁有显震庙,应是后梁迁徙的雷庙,绍兴封号后称显震庙,而威化雷公庙仍然存在。王象之《舆地纪胜》就分明把威化雷公庙、显震庙两庙同列在雷州“古迹”下。而显震庙显然与擎雷水(南渡河)有关。文引丁渭撰记云:“《州记》云州南七里有擎雷水,今南渡也。始者,北里居民姓陈氏者……” 陈姓居雷州北里。南宋绍兴十一年(1141),雷州太守戴尧仁、黄勲相继修庙,李永年记之,其记被阮元道光《广东通志》卷一五一《建置略》收录。文中提及南汉雷神封号为灵顺明正昭德王,北宋熙宁九年(1076)封号威德王。“按《图志》与丁丞相谓:旧庙本在西南山冈,梁开平中,庙随州徙,又二年一夕,飓风暴作,宇内失二梁所在,举郡骇异,寻访乃迁于石神之庙,号英榜山者,人知神之意,即此建庙,与石神相并,雨师风伯鼓轮电火,咸有位序,而山形俯视城社,峻时岑郁,实一郡之望。自五代至今,庙貌虽称徙,至是神居妥安又二百三十余年矣。比岁以来,海气疏达,民服稼穑,商舶上下,风云平善,凡休咎动息,惟神是告,灵响益出,公私承事,益勤而庙以岁久不治,……用工二万,为屋九十间,森严华焕,……”此段十分清楚地表明,原庙在雷州西南山冈,后随州迁庙于擎雷水附近,两年后又飞梁于英榜山石神庙西,二迁英榜山建庙。由此可证,雷庙两迁三易其址,雷神初庙在州西南山冈,随州而迁擎雷水源的雷公庙,而后的石神庙即英榜山雷庙,三神并立。宋元以英榜山雷庙为要。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开平三年(909)迁雷州治于擎雷江源,开平四年(910)“都知兵马陈襄驻师白院,出榜示兵,故名英榜山”。万历《雷州府志》卷四《地理志二》亦云:“白院村,在县西五里,古南合州迁此,尚书陈襄曾此驻师。”而开平时发生黎族人符孟喜领导的起义。在此次战争中,陈襄驻师于雷庙,屡战不胜,“因是虔祷,出榜于庙招兵”。次日得雷祖与汉太尉李广荫佑,“协同助阴兵伐黎,遂获大胜”。此次后梁镇压黎族符孟喜起义中,雷祖显灵,“贼来降我,我收在庙,化为石人”。黎明,果见五石人齐跪庙庭,一个头落地,平黎成功。陈襄等上奏,改元乾化,次年又重建庙宇,建石神庙于雷庙东,太尉李广庙于雷庙西,三庙并立。后梁乾化二年(912),封雷祖为雷霆护国显应王,封太尉李广为阴兵护国显应侯,且有功于国家的神灵同样得到封赐。乾化四年(914),封石神为灵镇护国广佑侯。每年春秋,郡城文武官员齐集庙祭。新授雷地文武官员到任之日,俱要行香参谒,永远为例。
    四、宋以后雷神的灵异与庙宇分布
    元泰定二年(1325)封号,地方官员上奏:“其在至元,导行潦以达战艘。迨于元祐,沛甘雨霖而稔农亩,考兹灵迹,宜易繁称,于戏,启蛰收声,有赫上天之号令,不言善应,永孚下民之祷祈,可易封神威刚应光化昭德王。”这次封号,褒奖至元时行洪庇护城市以及延祐四年(1317)海康春夏两旱阴佑降雨,王连、范椁等率官员祈祷有应而封,“岁乃大熟”的功绩。以改宋十字之封,另用祥语封神号。
    元代泰定二年除封雷祀之外,还封石神为奋灵协应侯,李广为阴兵助国忠顺侯,因石神“潜弭焚尫之患”,李广“捍御边疆,保卫皇图”。又赠封雷祖圣父为银青光禄大夫,圣母吴氏正一品夫人,圣眷李氏曹禄纪妃太后,三姊分别为贞懿太宜人、贞善九宜人、贞淑五宜人,外赐冠带、牙笏、衣帐、祭器等物,并有神曲傅,祀则乐歌之。元至正年间,庙得积钱1 170缗,修庙用之,仍有羡余,存之郡库,郡库吏张昌私匿后亡,其父梦之,归还于库。至正八年(1348),海康捕贼船十多艘被飓风所坏,人在海中,“三殿王侯力救,果无一人溺死,其功伟矣。郡守徐容勒碑为之记”。其灵异如此,多与有功于地方有关。
    明代雷祖灵异的主要事迹大致有二。其一是正德末,珠池守太监牛常派雷州人张姓买葛雷州,仅给葛价一半,“且什铜与之”,民众敢怒不敢言,诣雷庙诉苦。不日,张氏渡海,“天落火如毬,焚其葛”,张氏亡,其家亦遭天火“无孑遗”。牛太监亲往雷祠赔罪,送银两百四十两为香灯钱乃得活。其二是嘉靖三十一年(1552)皇太子裕王染病,杜贵妃夜梦雷祖陈文玉辅裕王驾,次日病愈,圣旨颁赐御香、金钱,将太子生辰贴寄谒雷祀宝殿,并差正一嗣教大真人府赞教张正直赉诣雷州,与知府罗一鸾、同知张准、雷州卫指挥栢凌汉敕赐封号。
    另外,还有雷神灵异事。雷州一妇人负儿及葛布渡河,一男子谎称代其持葛布,及渡上岸,男子持布疾走,妇人追赶不及,男子逃脱,妇人弃儿追逐,遇人告之,前有男子被雷火焚烧而死,妇人急往,果见男子僵死于草中而亡。葛布在手仍完好,寻回葛布。而其子年幼为找母而溺死水中。雷神显灵如此,故得大多民众信仰。
    明初改革礼制,封神原名,取掉一切前朝封号。雷神改封雷司之神,每年正月十五(上元节)“郡守具牲以祭”。成化十八年(1482),魏翰重修庙,建石坊,扁曰“英山胜境”,罗玑为之记。弘治十五年(1502),太监陈荣“扩地基,营建殿宇三间,外门三间,绕以垣墙”。嘉靖三十年(1551),皇妃杜氏请旨致祭为皇太子祈福,碑竖庙中。万历三十二年(1604),府县命工修葺前后殿材,俱易以铁力木,增置海北灵祠、两庙门楼、拜亭及钟鼓楼。万历三十九年(1611),重修庙宇,“彩绘诸像”。与其他多次重修庙宇一样,官方多主导。修庙原因,大多祈报神灵。“祈祷赐雨应若桴鼓,年谷登而氛祲息,海无鲸波而民无札厉。”这些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景象,一般都认为,“实惟是赫奕明神阴骘而显庇之,余敢忘美报乎”。有祈愿,有报答,“故今之修葺,一以为民报福佑之仁,一以示后之尹兹土者,嗣续而常新之,俾神之有益于民御灾而捍患者,永为海壖苍赤所凭依也”。庙记大多以有益于民御灾而捍害为名,“赐民福履禳民灾,海滨万灶靖氛埃。累代褒封庙貌怪,金符玉册几番开”,以官吏为首代表国家正统权力,“褒封”敕令保证神灵的正统性,国家的扶持与培育、广大民众的积极参与、正祀与民间信仰达到了切合,修庙进香成为表达官民意志最好的体现,上述地方官员上奏朝廷,主导修庙和祭祀。“工役只为民福催,愿得从今永护路。五风十雨庆丰珍,祥臻殃弭登香台。”
    民众与地方官吏在祀神上的另一表现是在祭田和庙产方面。庙产包括庙宇房屋、室内物品及相关不动产,香客赠物及香火钱以及庙宇管理的田地、商铺等。至万历时,雷州雷庙内仍存有“南汉朝所施物”“共银二百余两”,包括银香炉三个、银瓶三副、银烛台三副、银爵三个、银碗三个、银箸三双、银带三围、银台盘一个、金盏一个。“庙旧有祭田一庄五顷四亩六分,属海康陈、吴二姓主之。”陈姓号为雷神子孙,雷祖圣父曾于元时被赠封“银青光禄大夫”,圣母吴氏“正一品夫人”,陈、吴二姓管理庙产包括香火钱。明嘉靖十九年(1540),“郡守命经历陆沉(毁)之买田数顷,以供香火”。供香火的祭田仍是官方出资,陈、吴二姓管理,目的是祭神,实际上反映了官方与地方大族在雷庙与祭祀等事务中的主导作用。
    明弘治十五年(1502),太监傅伦、陈荣修雷州榜山村雷祖(神)庙,亦置田十三亩,“以供祀事”;明天启六年(1626),知府于祎重修庙;清顺治三年(1646),原明海北南道蔡秋卿捐银六十两,合士民捐银修葺;清康熙四十三年(1704),知府赵光贵拨田一石六斗,乡人吴造良捐田七石四斗,“共田九石,入庙以供祀事”;清嘉庆十四年(1809)重修。
    雷州雷神庙,清顺治十年(1653)守道陈嘉言重建神座,康熙四年(1665)知府陈允中重修庙门楼,乾隆十九年(1754)敕封宣咸布德之神,乾隆六十年(1795)敕封康济宣咸布德之神,赐匾额“茂时育物”。同治七年(1868),雷祖裔孙合族重修雷神庙头进三间;光绪十八年(1892),裔孙合族重修雷神庙东西两庑,官员与陈姓后代成为修庙的主要力量。
    五、雷神庙的迁徙与陈姓的祖先崇拜的结合
    值得注意的是,宋元一直灵异的雷州英榜山雷庙,原来州西南山冈的初庙和擎雷水源的雷公显震庙已不见记载,以至明清方志都以英榜山雷公的祖庙为始庙。“英榜山前庙最古,当年垦辟金在土。”“故琳宫紫宇,群祀之。而其族实以英榜山庙为始祖之祠,祭田、供器自为经理,期于永久。”英榜山为灵异之地,国家与陈、吴氏族皆认为其为祖庭所在,岂不知宋以前的雷神庙更早。明人庄元贞编纂《雷祖志》,清陈清瑞付梓;嘉庆时,刘世馨等续修《庙志》,陈昌齐作《序》。陈序云后梁开平四年(910),“都知兵马陈襄驻师白院,出榜示兵,故名英榜山”。实际上,据上所言,这次灵异事件发生地在英榜山雷庙,而与白院无关。之所以将白院和英榜山雷庙结合,“俾知鬼神与祖宗之合,庶几事鬼神者,毋远而慢事;事祖宗者,用近而亵。于以迓鸿顽于无极,且晓然于士庶人不得祭始祖之疑云”。将事祖宗与鬼神和谐统一,符合陈、吴二姓以及其他民众需求。而“吾郡神最恒赫者,莫如雷祖。诞育之奇,灵异之迹,登之地志,入乎人心。自有唐以来,阅数千年,褒渤洊膺,有加无已。地方文武官吏以及郡之士农工贾,莫不神之。神亦默护兹土,曰雨曰旸,以战以守,皆肹飨潜通,有祈斯答。原其住,事则白院陈族之始祖也;其处也,为乡贤,故乡贤之祠祀之;其出也,为名宦,故名宦之祠祀之,共飘然冲举也,则又变化不测,应感无方而为神”。雷州英榜山雷庙与白院陈族关系浮出水面。
    从去州二里的英灵村陈氏获卵霹雳而生雷公(雷州),“殁后神化,赫奕震霹,一方郡民就州之西南隅中置立庙堂三间,塑雷神,十二躯应十二方位,各饰神冠,执剑刀斧钺之类……”后梁乾化二年(912),州五里英榜山石神庙,官吏民众“皆知神托风雨迁移”。知州因其灵异而建庙英榜山,雷庙修成,“自是神灵益显,官吏祷应如影响。犯神必死,求者必应”。州西南英灵村庙因迁州而移庙,这在《旧志》与丁谓《碑记》中有明载,而开平中迁庙后二年,庙宇失二梁而又迁于英榜山石神庙。此为第二次迁建之庙。后世有关雷庙的迁徙过程多不明晰,民国《海康县志》纂修者梁成久为此专门作《白院雷祖庙考》。文中前引《雷祖志》以州西南白院为雷神陈文远父陈居地,灵异诞生。唐贞观二年(628)其父母双亡,守墓三年。贞观五年(631)荐东合州刺史,瑶僮峒僚与黎远循之,自是雷无贼患。贞观八年(634)改东合州为雷州,建郡城。贞观十二年(638)正月十五日,城竣,雷神生双翼白日升天。《雷祖志》与宋吴千仞所记略同,吴记以陈氏为英灵村民,查英灵村即乌仑山,乃获卵之处,村以获卵得名。康熙《海康县志》可证。为了说明白院村与英灵村的关系,梁成久认为,英灵亦曰英冈,而白院村乃在英山冈,山音义皆近,人多通称。雍正《广东通志》也认为英榜山皆由英山、英冈称,名不甚分别,故吴千仞《记》或因获卵在英冈,遂误以英山之村为英冈之村,而曰英灵之村。实际上,围猎怎么会总在本村周围打猎呢?
    梁成久《白院雷祖庙考》又云,康熙《雷州府志》和康熙《海康县志》皆认为陈文玉是海康人,嘉庆《海康县志》称陈文玉为白院人。陈氏之村在白院,应无疑义。嘉庆府县志把太建二年误作三年,吴千仞载陈文玉“领乡举,继登黄甲”,不知隋设科举制后才有科目,以嘉庆府县志载贞观五年举茂才为本州刺史为正。其他异犬获卵等异闻,府县志皆载。唐沈既济《雷祖传》已有卵出婴儿、猎犬耳动之说,道光《广东通志》亦引证。陈文玉父母及神妃、神姊墓皆在城西冯村坡,而雷神无坟,当飞天升矣。雷州由东合州改名而来,亦与陈文玉上奏有关。又引《雷祖志》称“雷民德之,遍立庙祀,复具状州官转请赐庙祀,加封号”,唐贞观十六年(642),诏封雷震王,同年八月于郡城西南隅建庙,夜飓风飞二梁至白院石神庙西,知神择地居之,因作庙于斯。后梁开平四年(910),陈襄平黎寇符孟喜,驻师于庙,出榜招兵,故名英榜山,雷神与汉太尉李广阴兵助之获胜,黎明见石人齐跪庙前,上奏重建庙并赐号。康熙府县志及道光《广东通志》皆引《古记》云旧在东北五里英灵村,后梁乾化间风飘二梁于英山石神堂西,建雷神、石神、李太尉像,列为三殿。阮元道光《广东通志》又引《古记》云,庭下砌以石栏,石栏上五人跪焉,即《雷祖志》所载后梁开平四年所收黎贼符孟喜等人所化。开平在乾化年前,则英山神庙不应在乾化年间建。又引《岭表录异》《太平寰宇记》,雷州城西(南)雷公庙,建于唐咸通十二年(871),明矣。庙建于唐凿凿非虚。“而英灵冈为神发迹之地,既有庙矣,白院为神父母之乡,又神所长成,岂可无庙?飓风飞栋,盖显神之孝思。”成久认为贞观建庙,咸通增修,乾化间徙庙当为重建。《雷祖志》较实。《雷祖志》所载贞观、乾化之封,而其他省府县志皆载神封号始南汉大有十三年。贞观之封较实。
    以上大略引述梁成久考证,其中不难看到,至清嘉庆年间,甚或更早明崇祯时地方陈姓把白院雷祖庙地位不断抬高,意在凸显白院陈氏宗族势力。《雷祖志》亦是与梁成久《白院雷祖考》一样,彰显陈氏与雷神的关系,混淆雷祖各庙间的关系。实际上,上述宋吴千仞《记》以及李永年《旧图经》、丁谓《碑记》等,十分雄辩地表明了其间的关系。乾化迁庙英榜山无疑,宋元也一直为英榜山雷神香火最旺之庙。而到后来,雷祖庙宇在雷州城西,道光《广东通志》卷一《山川略》引《方舆纪要》云:“英榜山在城西八里。”又引《县志》云:“原名英山,梁开平间都师兵马陈襄平驻师于此,出榜示民因加榜字。”
    除雷州西南雷神庙外,明清时海康县还有以下雷神庙:一在郡东十五里龙头村(镇海雷祠),一在郡西十五里调爽西,一在郡西南足荣村。足荣村庙,陈氏合族建。一在县东门外,原称北府庙,明万历四十一年(1613)乡民重修,清为雷祠,名天福庙重修,今为雷祠三殿,有“福国庇民”匾额。镇海雷祠,即英山庙三殿神祠,原飞钟于东洋龙头村,自何(庚)、戴(之邵)二公开筑河渠堤岸创建,建碑亭,题匾“龙头宫殿”。雷神已被赋予地方水利神的功能。其北为遂溪县,有雷祖庙三座,一在第八都海滨,一在零甲村,一在二十二都上杨村。上杨村雷庙的雷祖神,于清嘉庆六年(1801)海匪入港,民众抵御无果之时,“祷于神,忽起大风,船搁岸,擒获甚众”。雷祖仍不断显灵,已成地方保护神,兼荫佑平海寇职能。甚至原来为明万历时建的北府神祠(天福庙、张天师庙),曾有“福国庇民”匾额,清康熙四年(1665)知府倡修,又添雷祖三殿像于中座,清乾隆四十八年(1783)商民绅士重修。雷神信仰扩大,逐渐进入其他道教庙宇中,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徐闻县有两座雷神庙,一在锦囊城西二十里三安村,一在乌港村东南白沙埠东北。另一文武火雷庙,在徐闻县戴黄市,嘉庆建,同治、光绪重建。
    同样,与雷州相隔琼州海峡之琼州府,明清也出现雷公庙的踪迹。值得注意的是,琼州雷公庙有四种。
    第一种是道教的雷公邓帅庙。儋州城西忠显庙,宋建,神为雷部之邓元帅。明洪武八年(1375),感恩县乡人吴三老建雷庙。明代,感恩县祀神难以判断;清代,雷庙祀神为邓将军。
    第二种是琼州当地林姓神庙。以此神为主祀的庙宇,当是雷州府雷神南传琼州府的变异,雷州府的陈姓雷神到琼州府为林姓。琼州府琼山县西厢下田村的雷庙,宋元间已出现(《记》作宋立,正德《琼州府志》作元建),后移于城南旧县学右,再又回迁下田村。明天顺、成化年间,副使邝彦誉、同知马叙文、指挥王洁待继修。明知州吴丰《记略》云:“其神相传昔乡有林姓者,正直刚方,平居闻雷声,自谓使己为雷,须殄灭恶辈,后雷雨交作,果作化。里中尝于星月下,见白衣乘马,从者引烛游,导乃庙祀之。岁旱瘟疫,祷之多应。”丘浚诗云:“琼筦城西古下田,丛祠香火四时烟。人家此处殊他处,禾陇无年不有年。百里震惊声烀烀,四方瞻仰意虔虔。题诗还寄昭灵贶,留与乡邦世代传。”值得注意的是,琼山县五里桥也有雷祠,正德《琼台志》卷二六《坛庙》云:“祀今年林姓雷化者,亦灵验,乞灵者众。”可见在正德年附近,原来宋元及明初的雷州陈姓神,已被琼州府林姓神代替。清代琼山县雷公庙有四座,称林公庙,一在西门外大路街,一在下田金花村,一在下田朱橘里,一在子城西南云路坊。大路街雷(林公)庙,元建,供奉的是本坊林姓人,“为雷化,故其庙号雷庙,祈祷多应,给事中许子伟议毁之,以神入梦,乃止”。又有澄迈县西南五里官道左雷庙,明正德六年(1511)乡人建,“每当端午醮会赛愿”。明嘉靖二年(1523),广东提学魏校“以淫祠废之”,万历时已复修增建。清嘉庆二十三年(1818)重修澄迈县西七里万穗都雷公庙。另外,清时万州城东有雷霆庙;陵水亮一图文笔峰下亦有雷神庙,“极灵,求必应”。其神是否就是琼州广泛流行的雷神林公庙,值得探索。
    第三种是琼山县雷祖庙,在顿林都土人皆言其庙址原为长林丰草,一日天大雷电,草木俱尽毁,“见有石碑,书雷祖大帝四字,而立庙祀之,天旱求雨甚应”。清道光二十四年(1844)大旱,知县于庙祷雨立应,道宪赠额“云行雨施”,知县亦赠额“赫赫厥灵”。有无海上神职,值得考虑。
    第四种在府境内,与火神合祀,而称火雷庙。琼山县府城外南桥下南宫庙,宋立,祀祝融火神,后圮,乡人移建卫左,“以倪五娘神附祀,每岁首居民咸集乞灵,殊验,世久,祝融祀废,更名火雷祠”。明末,庙祀“火雷、泰华(子、孙)夫人二神”。清代,“琼人祀之甚严”,前祀火雷、圣母、泰华三夫人,后祀白衣大士,顺治间僧人寂德募集重建,增加“太上感应诸圣位”,并祀里中名贤吴坦斋等四先生。清末民初时,琼山县“每坊并有此庙,不可胜记”。原来的火神祝融庙,已逐渐演变为与火雷神、圣母、冼夫人、泰华、白衣大士并祀的合庙。神灵的合祀能适合更多民众的需求。文昌县火雷神庙有二,一在南街吐坡村,明建,清道光三十年(1850)重修;一在东坑市北,康熙建。陵水县除雷神祠外,明代还有火雷祠,在县城外西北。清乾隆时,陵水“今各图俱有,华山为盛,离城十里,每岁孟春十日,邑人丛祀之”,火雷庙在陵水广布。澄迈县火雷庙一在迈岭市,一在瑞溪市。另该县还有火神、风神合祀之庙,清乾隆四十六年(1781)知县在县城城隍庙后建。此外,文昌县南垣外,明永乐年间建火雷坊。坊虽未如庙隆大,但祀火雷保民平安的神职是一样的。
    广西庆远府元代还有雷庙,在城东隅。元皇庆元年(1312)以前,火患不停,总管王世宁修庙,火遂停息。广州府顺德县都宁乡在明代也有雷神庙,弘治年间知县吴廷举毁雷神庙建忠勇庙祀锦衣百户刘英。琉球那霸护国寺前也有雷神庙,祭祀雷声普化天尊;永乐中,贡使从京师塑像归;崇祯末,王尚质新修;其上梁文有“祈通渡唐之船,冀遂懋迁之愿”。广东西樵山雷坛峰有因取紫姑井水祷雨灵应,清嘉庆二十五年(1820),两广总督阮元因祷雨得霖雨而建雷神祠和龙王庙,雷神司雨功能再显。清光绪九年(1883)十二月辛亥,以神灵显应,赐广西马平县雷神庙龙雷二神匾额“开荣洒泽”,雷神仍然有司雨功能。


  来源:省政协文化和文史资料委员会与省社科联联合征编出版的《岭南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