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江地雷战及廉江会师

2019-04-29 来源:本网原创稿

温科英

  一、廉江地雷战

紧急受命

  1947年间,国民党已在全国发动全面内战。粤桂边纵队根据中央的指示,要在蒋统区发动武装斗争开辟第二战场。当时我带武工队正在两广南部边境活动。一晚突然接到地委来信调我去研制地雷,并设厂生产,开展地雷战。
  接受任务后,我来到一个很隐蔽的小村子,叫托盘岭村,在村里的香火堂住下。第二天晚上,黄明德同志(中共桂南地委书记)来找我,说:“地委参照东北地雷战的经验,要在边区开展地雷战,决定由你来搞地雷。”我说:“我想去打仗。”他说:“你要把地雷搞成了,发动群众开展地雷战,那比你带一个团的作用还要大得多。边纵原来的新塘地雷班没成功却全部牺牲了。组织希望你能来完成这一任务。”我当即表示:“好!我服从组织的决定,拼死也要完成任务,把地雷搞出来”。

 

土法上马

  接受任务后,我首先收集几种手榴弹,进行解剖,研究其结构和炸药的配方。这时当地负责搞经济的黄炳南同志,很快就给我弄来火硝和硫磺,我又找来“鸭脚木”烧炭,开始用不同的比例作试验。头几次试炸爆炸力不够,都失败了。黄明德和赖鸿维(中共廉江县委书记)三天两头就来过问:“现在革命形势发展很快,解放区很需要地雷,什么时候能搞得出来呵?”使我感到压力很大。我又想到黄色炸药,找来一些资料,按制作所需的材料,列了一张清单,给黄炳南,他很快就搞到。
  我马上开始试验。当我往当作烧瓶的碗里倒入浓硝酸时,先是呈急沸状,然后卟!卟!卟就炸开了,溅到脸上、眼旁和衣服上,火烧似的,衣裤到处烧出一个个洞来,又失败了。第二天我把试验黄色炸药的情况向黄明德作了汇报。他说“现在革命形势发展这么快,保卫解放区就等你的地雷了,洋家伙不易搞,也不易推广,还是搞‘土’的好。我看要多向人民群众学习,走群众路线。”他这番话,使我豁然开朗。我想到做鞭炮的群众,在做炸药方面,一定会有很多经验。
  我到村上找群众打听,一个叫阿康的说附近“缸瓦王”村有个老人,做过很多年的鞭炮。我和阿康找到那位老人。他说:“不是‘车大炮’(吹牛),过去我做的电炮‘最烈’(最历害),只要筷子咀一点药,保你耳朵都要震聋!”当我要详细询问具体情况时,老人没文化,只说了一些什么白药、黄药、银粉等。致于操作工艺,只说了大体比列。回到住地,我翻资料查看,确有一种叫褐色炸药的记载,原料大体上也是这几种的混合物。过了两天,黄炳南送来了我想要的药料。我马上做点小试,效果确实很好。我找来一个小铁罐,装约半两的药,安上拉发的引火装置,放进一小木箱里,再在周围填满生铁碎片,盖好,用铁丝捆牢。晚上约了高粱、黄炳南等几个人,到离村子较远的树林,大家掩蔽好后,引火,“轰”一声巨响。只见放地雷的地方,炸了一个小坑,周围树木上,深深打进不少铁片。高粱说:“成功啦!我马上报告赖鸿维和黄明德”。
  第二天赖鸿维同志来了,见面就说:“成功啦!昨晚我们在开会,都听见了,好响啊。国民党已半年多不敢出来了,最近情报说廉江集结了不少兵力。可能敌人要扫荡了。得尽快做出一批地雷来,配合反扫荡。党委已决定,再派人来和你一起搞地雷厂”。

 

负伤也不停

  几天后,钟贵同志带着黄明德的信来了。信中说:“地雷成功了,很好。现派钟贵来和你一起工作,尽快把手榴弹也搞出来。”
  考虑到安全,我们决定地雷厂改设在黄炳南家后山一个约有几平米的“土地庙”,周围是树林,离群众较远。一切安顿好后,交通员送来了黄明德的信,说:“部队作战需要一批手榴弹,两天后部队要来取。”
  第二天,我们总共装成了17枚。晚饭后,钟贵说要把做好的手榴弹捆扎一下,等部队来人取走。我也来到工场。一走近,便听到敲打声。啊!是钟贵在敲一个手榴弹的外壳,我忙上前去制止。他说:“我见有点松,我把它敲紧一下。差不多我都敲过了,没事。”我也蹲下,一起来整理手榴弹。突然一声巨响,一股强烈的气浪压过来,鼻子、嘴都像给塞住似的,气都透不出来,我意识到,出事了。在我们的身后还有十几颗手榴弹和一包炸药,可能会引起爆炸,必须赶快离开。但又说不出话来,忙拉一下钟贵的衣服往外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概是半夜了,我开始醒过来,并听到有人走动踩着瓦砾的声音,并说:“慢点,高温还有气!”一个急促的脚步声过来说:“高温!高温!你醒醒!”我听出是高梁的声音。“高温!我们把你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治伤,你要好好养伤呀。”
  一路上,我是处于休克状态,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久,来到了大垌村,廖树来同志家中。组织上请了一个草医来为我治伤,还派了阿康来护理。开始的几天我都在昏迷状态中,但我知道自已的伤很重。又过了几天,转移到老鸦塘村,才开始感到伤口痛得历害。每天晚上那个草医都拿来很多草药,糊满我全身。还听到那草医给高梁说:“怕要花很多钱。要珍珠粉和人奶……。”高梁说:“救人要紧,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吧。钟贵已不行了,我们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高温医好。”然后过来轻声地在我耳边说:“高温!你感到怎么样?”我嘴上糊满药,说话困难,轻声说:“那个土地庙里,还有十几个手榴弹和一包炸药,请你把它收集好,以后好用。”他说:“没啦!那个公屋(土地庙),连墙根都给炸平了。你搞的炸药可历害!我们听到像打雷一样。大家上去看,你已被砖瓦片埋住了,是黄炳南发现你一只脚掌,才挖出来。当时大家以为你已经牺牲了,棺材都准备好了。是马克思有灵,不让你走的”。
  我的伤渐渐好转了,虽然还不能动,但可以找几个人来,我把做地雷的方法和炸药的配方告诉他们,尽快恢复地雷厂。组织上同意后,大家又用担架把我转移到托盘岭村,回到那间香火堂。赖鸿维、高梁、黄炳南、欧振都来看我,安慰我。大家走后,我想,这次任务没完成好,出了那么大的事,又害组织花那么多的钱,我一定要把损失补回来。几天后,在我的积极的请求下,组织决定抽调九坡的欧潮和陆振华等几个人来搞地雷厂。
  他们把我说的做地雷方法,和配方一一记下,就走了。又过了几天,欧潮再来看我,说了一下地雷试制的情况。我说:“太好了,你们搞成了以后就可以大批生产了。会用吗?”他说:“还不会,请你来教教我们。”我躺在床上,用手比划着怎样接线,拉火装置怎样安放……。欧潮说:“不是还有多种用法吗?”我说:“是的,可以拉发、可以撞发、还可以连发。”我一连说了许多,他们总是听不懂,我一急,从床上翻身起来,刚挺起上身,血就从胸口上的伤口流了出来。阿康忙过来:“不要动,不要动!你的伤还没好,动不得呀!”欧潮也忙说:“高温,我们先回去,你安心休养。”
  当年的6、7月间,我的伤已逐渐好了。地雷厂也办起来了,提供了一批地雷给博白、陆川、遂溪、化州等地。我提出要求到部队去,在实战中研究打地雷战的方法。不久,赖鸿维来看我,详细问了我的治疗情况,然后说:“你提出到部队实验开展地雷战,组织上考虑过了。现在有个新情况。国民党已有好几个月不敢出来了,最近调来一个师,手臂上挂块虎头,群众叫他虎头兵。据情报,虎头兵正组织向解放区的扫荡,同意你到田界独立营去,组织地雷战对付他们。独立营营长是欧兵,你任教导员。”

 

大显威力

  到了独立营,欧兵同志介绍了营里的情况,提给我一张蓑衣。这东西可好!下雨是雨衣,晚上往地上一摊开,就是床铺了。
  第二天我看了各连的地雷,做得不错,有改进。引发装置已做成一体化,拉发的绳改为细铁丝,更可靠了。谈话中很多战士围过来,干脆就叫大家过来上一堂“怎样打地雷战”的课。
  说来也巧,课还未结束,欧兵同志冲了进来说:“有情况,准备战斗!”原来是虎头兵,约4 、5百人,正从赤坎(湛江)走公路来廉江。我说:“好哇,这正是打地雷战的好机会。”欧兵当即叫志太和汝积过来,决定每人带上两颗地雷到独碑村东面的公路旁埋设。同时立即命令部队作好战斗准备,分别占岭田界后面的制高点,加强警戒。约过了半个钟头,山上哨兵报告,听到十字铺方向两声响后有两股白烟升起。不久志太、汝积回来了。汝积得意洋洋地说:“我们赶到后,我架设地雷,志太警戒。才装了两只,敌人就到了。我们刚躲到山后蹲下,地雷就响了,敌人整个部队都扒到地上了,死伤一定不少。”天快黑时交通站的兰英同志来了,见面就说:“高温。你那地雷可历害呵!那些虎头兵挨了炸,缩回独碑村了,村里出来的群众说,看到的尸体是两具,重伤有四、五个。还有一个被一块木片打进肚子,在那里唉哟、唉哟大叫。一个军官在骂在东北也没见过炸在后面的地雷。”
  独立营首次地雷伏击战胜利,一方面给刚踏进我解放区的虎头兵一个下马威,更重要的是,鼓舞了边区各地人民,树立了打地雷战的信心。此后,首先是田界区,从山心到新塘,村村民兵都配了地雷。推动了地雷战的开展。
  虎头兵的到来,使已龟宿在县城里好几个月的反动派也开始蠢蠢欲动。交通站的情报说:国民党一个保安团已调来廉江。赖鸿维、高梁来独立营,也证实国民党已集中了约8百多人的部队,可能这两天就要出来抢粮。还说:“看来这是敌人一个较大的行动,新三团已转到外线活动,保卫解放区就靠你们和民兵了。”高梁说:“我们人熟地熟,与他打地雷战。各村民兵已作了布置,在敌人可能来的路口、村口,都埋上地雷。你们只要负责各个山头,特别是关垌、田界、九坡,几个制高点。”随后我们召开连、排干部会研究,决定以班为战斗单位,分配各自占领山头的任务,要求在阵地前埋一排地雷,和敌人展开枪战,引诱其上冲时炸他一轮,转移时又在阵地上布雷,让他占领山头时,再挨一次炸,这叫“来一批炸两批。”
  一天晚上,交通站送来情报,敌人可能明天行动。部队晚上在外露营,天亮前3小时就吃完饭,各自进入阵地作好战斗准备。
  上午约8点钟,突然听到关垌后山上的螺角响了,我命令:“有敌情,各班准备战斗。”不久看清敌人了。一阵枪声,敌人一下子都趴下了。过了一会,一个穿浅色军装的家伙先起来,叽哩咕噜叫喊着,然后成散开队形,猛烈射击前进,向关垌后山冲去。轰轰两声,两团白烟升起,过了一会,又是两声。敌人方面的情况看不见了,只见战士们,东一枪,西一枪的,变更着位置在打。突然在我前面的山冲,钻出一队敌人来。原来敌人正面攻不上,就迂回过来,从侧面攻。我命令部队开火阻击,并通知关垌后山的连队转移。部队撤下后,敌人慢慢地爬上到山顶,突然又是两响地雷声。敌人吃了亏,不敢再前进了,只是在山头用机枪不时在射击。另一路在廉赤公路上,也受到同样的打击。约下午3时,敌人由原路退回廉江县城。第二天,关垌村的民兵队长,特地来到独立营说:“地雷真使得,在我村边就干掉了他们几个”。
  国民党的部队总结了屡屡挨炸的教训后,就采取了一些手法,如要上山就把牛赶在前面,走大路时就抓个群众来开路,结果伤害了无辜的群众。新民村的民兵队长来反映此事时说:“高温!你这地雷‘政治觉悟’大低了,‘敌我不分’。你能不能搞出像手电那样,一按才炸,要它什么时候炸就什么时候炸,听话的地雷。”这使我受到启发,不久经试验成功一种用小电珠作引火装置,用手电池作电源的电发地雷。地雷厂开始批量生产,供应部队。
  1947年的9月间,国民党廉江县长陈均镇纠集了5百来人要来扫荡。独立营得到情报后,就占领制高点,准备再打一次漂亮的地雷战。那天下午约三点,交通站送来情报:“敌人由安铺向后塘仔方向沿小路经龙村附近返回廉江。”我和欧兵交换一下意见,决定由我和一连地雷班的陆贤春,用新制的电发地雷伏击敌人。欧兵说:“地点就在龙村后的‘头布岭’最好。”
  我们来到了伏击点,利用路边的小树梢掩蔽,架设地雷,总共有12枚。当我们在连接电线时,郭仔送来了黄明德的信,要我们拦击这股敌人。这时赖鸿维也来了。在说话间,往下看去,敌人正向我方蠕动。我说:“敌人来了,赖哥!快撤离。”我和陆贤春进入后面的小树林,接好电源。敌人的队伍已来到面前了。等敌人通过约1、2百人时,我轻声说:“放!”一刹间,像打雷似的,轰!轰!轰!升起一条白烟带约半里路长。敌人都滚到路边,不敢弹动。我叫声“撤”,绕到山顶。过了好大一会,敌人才爬起来,先放火烧山,后匆匆向廉江逃命。
  敌人逃跑后,我们回去打扫战场,看到大路上一滩滩的血迹,还丢掉了几担衣裳杂物。我们进到旁边的金村,只见家家的门板都没了,我问群众是怎么一回事,群众说:“都给他们折去抬尸了。死了20几个,还有一个什么官的”。
  1947年秋,廉江地区的广大农村已解放,国民党的乡、区政权已被摧毁。部队开始围攻反动碉堡。但他们都有较坚固的城楼,而我们没有攻坚的武器,部队伤亡很大。我想起我们失事被炸平那间土地庙,我们是否搞一种可炸碉堡的攻坚地雷呢?我回到地雷厂找欧潮商量。他很赞成我的想法,并说:“我和志太已在后山的矮墙做过试验,只用了3斤炸药做个地雷,把它靠在墙根,拉发后整扇墙都塌陷了,威力蛮大的,如果把药再加大,一定成功的。”
  部队“新三团”,在青平的虾仔冲包围反动碉堡好几天了,攻不下。团长叫昆仔回来取地雷。大家一齐动手,把现有的炸药(约9斤)都拿出来,装成一个特大的地雷,当晚送到前线。过了两天,昆仔回来特地到地雷厂说:“攻坚地雷成功啦!当晚就攻下了!我们把大地雷推到楼墙根,用木板顶着。好响呀!耳朵都给震聋了。只见炸开了一个洞,但那墙已像豆腐渣一样,一碰就哗!哗地塌下来了,部队就从缺口冲进去。里面的人都给炸死了。不过也怪,都不见伤口,但眼、鼻、嘴都在流血。”我说:“那是被爆炸时的冲击波震死的”。攻坚地雷试验成功,使部队在攻打反动碉堡时,减少了伤亡,也动摇了反动头子,只要反动据点被包围后,一般都不怎么打就投降求和了。
  1947年7月以后,地雷厂扩大,厂址设在旧屋村的香火堂,定名:“田介地雷厂”。我已不兼厂长,厂长是欧潮。此外增加了陆延华、欧美容、欧志太、廖生等人。为了使地雷战遍地开花,各地区都派人来学习。地雷厂培养了几十名会用、会造地雷的地雷手,每人还亲手制成几个带回去。
  1947年末,我还回过地雷厂,那时日产量产已达上百只。我问了所需原材料问题,欧潮厂长说:“过去量小时是黄炳南弄的,现在量大了则由龙志钦同志从赤坎偷运回来。”我说:“国民党检查那么严,多危险呵!”欧潮说:“是危险,但他们有办法,化装成‘水客’,把药料藏在夹层里,挑回来。”我说:“真了不起!他们为革命做了很大的贡献呵!”

 

  二、廉江会师
  1949年,我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粤桂边纵队一支队第三团任副团长。当年10月间,解放军已包围广州,边纵部队趁势基本上消灭了国民党的乡区政权和地方反革命武装。我团受命随支队司令部在广东廉江县城附近行动。
  一天中午,通讯员急匆匆从外面进来,高兴地大声嚷道:“大军(这是游击区军民对解放军的尊称)来了!大军来了!”团里的气氛马上活跃起来,大家欢呼跳跃着:“我们要和大军会师了!在哪?是哪个部队?”
  司令部的黄参谋来传达命令说:“解放军二野37师的一个营,广州一解放,他们就受命来和我们会合,任务是侦察和监视从广东的山口和广西的英桥方向溃逃来廉江的国民党部队。二野的大部队现还在高州一带。司令部要求你团明天派出一个排,配合师部侦察班去执行任务。”
  翌日,我们与三十七师部侦察班转移到离廉江城十几公里的石岭圩。这里是山口和英桥方向来廉江的必经之地,也是我们的根据地。驻扎在这里的头一天,司务长要我陪着他一起到圩镇去采购食物。
  我们来到一个卖猪肉的摊位前。“大军同志要买肉吗?”我按照司务长的意思告诉他要买两斤肉。老板动作麻利地将一块猪肉切下,放在我们的面前。
  我问老板要多少钱。老板说:“这点肉是我慰劳大军的,要什么钱!”这时我们身边围过来不少群众,都说:“大军为解放老百姓打仗,流血牺牲,哪能要大军的钱呢。”我解释说:“我们解放军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不准拿群众的一针一线的,你不要钱,我们就不能要你的猪肉。”老板再三推辞才将钱收下。
  司务长说要买点盐,我们又来到一杂货店,司务长拿出一块光洋,老板说:“找不开呀!”司务长掏出一张纸币递给他,老板看了又看,我见他犹豫,就说:“这是我解放区政府发行的‘边币’,是我们共产党的钱,好使的,你放心。”说话间进来了一个青年,从老板手中抢过边币,说:“给我看看,呀!是我们共产党的钱呵!是我们的钱!我要。大军同志的盐钱我来付得了。”那老板抢回边币说:“我只是没见过,多看下罢了,是我们共产党的钱!你就是给我一块光洋也不换给你。”
  我们在石岭圩住了5天。我们分工,师部侦察班负责山口方向,我排负责莲塘方向的侦察任务。一天下午,侦察班的同志回来报告:“山口方向发现敌人的大部队,正向我方向开进。”当晚侦察班的同志接到了立即归队的命令,支队司令部也命令我们归队。
  我们回到团部时,二野部队已向化州方向集结。中午时分,支队司令部严敬义参谋来我团传达命令:“近来解放战争发展很快,全国大部分已解放,国民党统治区所剩不多了,现企图集中残兵,占领两广南部作为基地,一面为从海上逃跑找出口,一方面等待外援,作垂死挣扎。党中央决定采取‘关门打狗’的战术,把他截在这里,全部消灭。现接到情报,国民党有大部队,要从山口来廉江。司令员命令你们团,马上派出一个连,在青平至廉江的 30多公里的路上狙击敌人,要拖滞敌人的行军3天,让我军先於敌人到达廉江,把他截住。你团其余部队随司令部行动。”
  严参谋走后,团部领导研究了作战方案,决定由我带领第一连去执行任务。第二天中午,部队进到青平圩,交通站送来情报:“敌人大部队已从山口来青平。”我即带领部队迎着敌人前进,到了离青平约5公里一个叫白花冲的地方。这里地形很好,四周都是馒头山,上面长满了矮树林,利於隐蔽,我决定在这里对其先头部队打一次伏击,大量杀伤敌人。
  部队分布掩蔽在延长约几百米的路旁。不久敌人来了,我等敌人约数百人进入我埋伏圈,喝令“打!”一时间部队机枪、步枪、手枪一齐向敌人队伍猛烈开火,敌人惊呆了,一下子都趴下了。这时大路上,路旁的田地间,到处都是趴着的敌人,黑压压的一片,这时打枪不用瞄准,一枪准能撩倒他几个。我们继续打了一会,敌人发觉我们是小部队,就开始组织火力还击,并向我们包围过来。我即命令部队以班为单位散开,占领路旁的山头和他们继续枪战,直到天黑看不见人。
  天黑后我们回金屋地交通站吃饭,晚上又组织当地民兵摸进青平圩打枪袭扰,搞得敌人一夜不得安宁。
  当天晚上我们又转移到青平与沙产间,组织沙产民兵配合,继续拦击敌人。商定沙产民兵在大路的右边,我连在左边,各自独立作战,设法拖住敌人。
  第二天一早,部队和民兵以班为战斗组,分别占领大路两旁的制高点。大约9点多钟,敌人的队伍过来了。当敌人进入我们的射程后,各山头一齐开火。敌人被突然袭击慌张散开趴下,各种火力向我阵地猛烈射击,然后组织包围。当敌人快完成包围时,我们又转到另一山头。敌人见我连离大路远了,想撤回去集合行军时,我们又回去袭击他。就这样你来我往,敌人始终摆脱不了我们的袭击,只能走走停停。右边的沙产民兵是本地人,地形熟悉,用麻雀战的方法与敌人胶着状态枪战,也使敌军行军速度很慢。
  第三天,我们仍与民兵一起,继续袭扰敌人行军,战斗到傍晚,我连回到石岭圩,司令部通信员送来命令:“立即回营地集结”。这时敌人离廉江县城还有十几公里。
  当我们回到驻地时,嘿!遍地都是二野的官兵,还有一排排的大炮和嘶鸣的战马。我们阻击敌人的任务完成了,战士们激动极了,举手高呼:“向大军同志学习!”我们和二野的同志们像久别的亲人,互相拉着手在欢呼,在笑,但谁也听不懂对方说什么,仅伸出大拇指:“大军同志,顶呱呱!”对方则说:“边纵同志打得好!”
  11月30日,国民党军的喻英奇、沈发藻两个兵团被我军包围在廉江县城。12月1日我军发起总攻,次日下午结束战斗,全歼敌军喻、沈兵团两万余人,俘虏敌将领喻英奇、曹英、陈植等。廉江解放了!

 

  来源:《广东文史资料第八十六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