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南方古盐道始发地 当地渔民被称为“纸船铁人”

2019-05-08 来源:本网原创稿

千年古港博贺 

  博贺地名来由说法不一,有说是博贺周边海域盛产白虾,不以网具捕之,也可直接用双手从海水里捧起大把的活白虾来,就像从谷堆里捧起一把谷子一样。当地语“捧虾”叫“北虾”(粤语谐音“博贺”)。
  另一种说法,宋朝溃败,大批随从宋末小皇帝南逃的官员,散落粤西一带,也有逃亡者落荒博贺,隐姓埋名过上清苦日子。他们思乡而又遥遥无期,困于南部之地的孤岛上,只能望北长叹:“北啊!北啊!(谐音也是“博贺”)”。场面悲怆,但也无依据可考,只做恣意之想。
  博贺地名无论出于何处,约定俗成至今,也足有千余年历史了。
  隋唐时,博贺为连江县(保宁县)地。宋开宝五年(972)随县并入电白县,时隶下保宁乡。元、明时为下保宁乡二区的博贺小乡。清朝为典史所辖的博贺堡。民国时为第三区瑚博乡的博贺镇。1949年为二区(麻岗)博贺乡。1953年为四区(博贺)的博贺镇,后称人民公社,1987年恢复博贺镇。
  区域无论如何划分游移,博贺依然是博贺。
  据县志记载,博贺东、南、北三面环海,西边与龙头山海岸接壤。博贺上了年纪的人都有印象,以前博贺人是以船代步、以船为路的。到了20世纪50年代中期,博贺镇妇女们自发修通一条长达15公里的泥土路,叫 “三八公路”,与今天的325国道衔接,从此,博贺才结束无陆地公路的历史。
  博贺老人口述,过去去电城靠撑舢板和摆渡,去红花、麻岗也得坐船到港口村边小码头,后来修通“三八公路”,博贺才有了第一条通往内陆的沙土路。
  现时开车去博贺经过红花时,还能见到立于路边的一块盈米高的大石上,刻着“港口村”三个大红字。
  当地人说,港口村边过去是海,村边的小码头,外来陆客、博贺岛上居民,都是从这里上船下船的。
  博贺过去是座孤岛,鲜为人知。

 

  林土兴是土生土长博贺人,20世纪70年代,他是海雁渔业大队最有文化的青年人,笔杆子。
  他见证了博贺渔业发展的黄金时代,几十年间,他记录收集了大量博贺的史料和民间传说,后期在省城、深圳两地工作和生活,又接触过不少学者专家,他手头积累的资料足有二十余万字。
  从他的口述和文字材料显示,早在汉朝,博贺岛已经有人类居住和活动。林土兴认为,冼夫人当年率部渡海收复海南岛,出发地肯定是在博贺港。虽无史籍明确记载,但也不能否认它的可能性,因为,隋时高凉,也只有博贺港与海外通航。冼夫人出生地在今天电城镇城北十里丁村,电城与博贺海峡相隔,从地理位置推论,也是讲得过去的。
  海上丝绸之路,博贺是南海首个海上驿站和补给点,当时广州十三行运往海外的货源,博贺港是必经水道。林土兴说。
  百度显示,博贺港早在南朝就开辟了海上航路,与广州和海外来往通商。公元661年,唐朝在广州设置市舶司使(即海关)管辖对外贸易,明武宗正德十三年(1518),广州市舶司迁至电白县博贺港。当时,博贺港一度成为我国南方的主要对外贸易口岸。
  民国初期,孙中山把发展博贺港的规划写进了《建国方略》,列为全国九大商港之一。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博贺口岸有了较大的发展,1980年经广东省政府批准博贺港为对港澳货物起运点,1993年经广东省政府批准博贺口岸升格,由起运点改为装卸点。从此,博贺港口岸成为集商贸、渔业于一体的综合性港口和省指定的对台贸易点。
  《电白县志》记载:嘉靖元年(1522),葡萄牙商人被从广州逐至电白港,遂在此互市。
  嘉靖十四年(1535),明政府将市舶提举司(管理检查出入海港船舶的官署)迁移于濠境(今澳门)。明正德十二年(1517),暹罗(泰国)、占城(越南)、爪哇(印度尼西亚)、勃尼(加里曼丹岛北部文莱一带)、佛朗机(葡萄牙)诸国商人曾一度在电白港进行“市舶贸易”。广州市舶提举司于正德年间迁于电白(《明史》《明实录》)。
  舶提举司相当于今时的海关,在博贺设点为期不长,但也足以说明博贺港在明朝,曾一度是我国南方最活跃的对外贸易口岸。可想见这片“海市”当时商船往来、交易繁华的热闹程度。
  在博贺、电城一带,至今依然流行着“海市”时代对外来品的特殊称谓,如洋钉、洋伞、洋灯仔(煤油灯)、红毛泥(水泥)等等。
  明清至民国期间,博贺港曾一度是向内地输送食盐的主要港口码头,在林土兴记忆里,老一辈博贺人,常常讲起小镇内的盐仓阁和盐仓。盐仓阁旧址几十年前还在,盐仓多个,分别在博贺港和放鸡岛,电白沿海一带生产的食盐,都是由各地运来博贺港,统一从这里调配运输到江西、湖南,以及粤北山区。
  博贺港不仅是对外贸易口岸,更是南方古盐道始发地。笔者曾做过实地考察,运盐商船从博贺港起航,过江门,入珠江,逆流北上,至曲江、浈江,再从水陆分布到内陆江西、湖南等地,航程数日。
  早在宋代,博贺周边就有官方产盐地。盐灶,顾名思义,就是煮盐的工具和产盐点,一般是由官兵看守监制的,故博贺附近至今还有一个村子叫“盐灶村”。在盐灶村边还有处地名叫“西墩”,墩即当时存放盐的临时盐仓。
  博贺港,在电白盐业发展史中,应该有其举足轻重的地位。


  新中国成立后,1949年至1950年间,博贺港更加体现出它的地理优势和战略地位。
  博贺老一辈渔民记忆犹新,解放海南岛前夕,大军和物资源源不断从电城南门港用木船转移到博贺,那时博贺港气氛紧张又热闹,小镇内的街巷都有临时扎营的官兵,秩序井然。
  据林土兴说,这支部队是当时林彪统帅的第四野战军,博贺成了四野军团的临时扎营地和指挥部。为支援前线,博贺渔民自觉组成海上运输队,将解放军和军用物资,运往琼州海峡。在解放海南岛战役中,博贺80多位渔民参加渡海运输物资支援前方,其中10人被授予“渡海英雄”称号。
  1963年台湾“反攻大陆”,莲头港、博贺一带沿海成为特务潜入登陆地,博贺民兵多次参与捕捉特务。最有名的一场围捕是在绿豆岭,事件还撰写成文章编入小学语文课本。
  博贺历史最值得回顾的是20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这个时期,是博贺人民热情高涨、创造奇迹的黄金时代。
  渔业广东省第一。渔民杨永维(原海雁渔业大队书记)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受到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
  博贺造林闻名全国,“三八林带”红旗手陈娇,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另五人被评为广东省劳动模范。
  说起这段历史,作为见证者的林土兴如数家珍。
  林土兴说,当时整个博贺镇渔业由三个大队组成,即海鹰、海雁、海燕,三个大队分工不同。以七篷船为主体组成海鹰渔业大队,为深海作业。以小帆船、小双帆船为主体,组成海雁渔业大队,是近海作业。以小艇家庭为主体,组成海燕渔业大队,属浅海作业。
  博贺“三体合一”的渔业结构思路,是20世纪50年代初,湛江地委工作队进驻博贺渔改时,由时任渔改组长、湛江地委书记刘田夫决定的。刘田夫在博贺蹲点时间较长,就住在渔民杨永维家中。
  林土兴说,后来刘田夫书记升任广东省省长,他与博贺群众仍然保持着密切联系,关心博贺渔业的发展。
  杨永维有时带着问题去广东省里找老书记刘田夫,只需要到门卫报个名,拨通刘省长电话,就直接放行。林土兴说,那个时代的干群关系真的很好,很让人留恋。

  20世纪70年代,海雁渔业大队在广东率先实现渔业机械化,一跃成为广东渔业产量第一,成为全国捕鱼明星。一时间电台有声,报纸有名,神奇而令人向往。
  那个时期的海雁大队,渔民按劳分配,收入总体比农民好。特别是渔船实现机械化后,鱼货产量大幅度增长,渔民收入更多。70年代,大部分渔民已住上新房,享受集体医疗、子女读书免费等福利。海鹰大队不仅解决渔民集体医疗、子女读书免费问题,还实行“八包”,集体食堂吃饭,家庭生活用品等也由大队提供。林土兴说,海雁大队曾经讨论过集体分房问题,由于某种原因,最终没有落实。
  海雁渔业大队老渔民回忆,70年代他们的收入在当时来讲,真是非常高。那时县级干部也是几十元的月工资,他们渔民收入却高得多。有段时间按每流海(10天为1流海)分配,每流海也能拿到好几百元工资,月收入过千元。
  渔民高工资引起广东省渔业厅关注,派人来博贺调查,书记杨永维拿出广东省厅文件,政策规定他们在总产值中提成1‰作为渔民分配,由于产量大,产值高,渔民拿的工资是政策内允许的,省厅调查组才不再追究下去。
  博贺渔民在广东素有“纸船铁人”之称,敢闯深海远海,南海东部至台湾海峡,西部至北部湾、西沙、南沙。
  最早开发西沙渔场的,也是博贺渔民,他们凭着“纸船铁人”精神,乘风破浪,过洋渡海,在西沙这片神秘而美丽的海域,升起第一面五星红旗,开拓国人首次涉足的西沙渔场。
  在中国渔业史上,博贺渔民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填补了有史以来的空白。


  疍家,并非一个家庭,而是最早聚居博贺的一个族群。
  这个族群,以舟为室,视水为陆,他们过去没有陆地上的故乡,也没有纸上记载的族谱,他们是带着故乡和族谱在水上漂泊的一群人,一个族群,一个常年漂泊在海上的“吉卜赛人”部落。
  古汉语里“疍”字通“蛋”。1965年出版的《新华字典》中把相关义项的“蛋”规范为“疍”(按,“疍”本是“蛋”的坊间俗写)。由是,“疍家”的本意为“居住在小船上的那类人”。
  有研究学者认为,“疍民”是古越族的后代,是中国古代最伟大的航海家,新中国成立前他们因为常年漂泊海上,被称为海上的“吉卜赛人”。还有说法疍家人源于成吉思汗的蒙古族,元朝末年,战乱不断,许多蒙古族士兵被迫南下。当他们流浪到南方沿海时,为当地人所不容,有一批人做了海盗,在附近抢掠为生;而有一批人只得在船上漂泊,以捕鱼为生。
  种种说法,也仅是猜测和推论,疍民在广东沿海一带,包括内陆河,都早有存在。但有一点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他们是水上游民,新中国成立后被称为水上居民。政府妥善把他们从水上迎上来安排在陆地安居后,他们才有了根,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但一些1000多年形成的特殊风俗习惯,疍家人至今仍保留下来。
  博贺的疍家人,不仅是这座岛上原始海上游民,他们更是博贺历史的亲历者和缔造者。他们以顽强的意志力抵抗着恶劣环境和自然灾害,这种精神不管它源于成吉思汗的强悍血缘,抑或源于岭南古越族后裔敢于冒险的心性,都是可圈可点,令人敬佩的。
  博贺人踏浪闯海、抗风沙、改造自然的胆识和勇气,不仅在男人身上彰显,更在女性中展示出与众不同的豪迈与刚毅。
  在20世纪50年代中后期,博贺妇女奇迹般地修建15公里、标准达到县级的泥土公路,在不毛之地的海边沙滩造出15公里防风林,这两项工程在当时,影响广东省乃至全国,这就是她们用土办法和非凡毅力创造的奇迹—  “三八公路”和“三八林带”。
  从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这20年间,博贺无论渔业,或其他方面,都是当时不可多得的一面旗帜和典型,引起国内几家权威媒体的关注。
  林土兴说,20世纪60年代,海雁大队建起一座三层小楼,当时在博贺小镇内是最引人注目的建筑。这座小楼就是海雁大队的办公楼,其中一层是专供外来采访记者和艺术家们住宿的。《人民日报》《人民画报》《中国青年报》《南方日报》、中国图片社、广东图片社等媒体记者,都经常到博贺深入生活和采写新闻,他们就是住在这座小楼里。
  博贺的新闻报道频频在报纸见报、电台播送、画报刊登。林土兴说,印象最深影响最广的,是刊登在《人民日报》的长篇通讯《海雁高飞》,和发表在《中国青年报》的通讯《我们船里年轻人》。另有两位博贺渔家姐妹的照片,上了《人民画报》封面。
  那时媒体对博贺的关注度,不亚于对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江苏江阴的华西村。
  据林土兴说,当时中央美院、广州美院的师生,几乎每个假期都到博贺渔港采风写生。中国美术家协会负责人邵宇,著名演员冯曾到过博贺,引起轰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黄胄、关山月、杨之光、陈金章等一批著名画家,都到过博贺写生创作。关山月的《绿色长城》,杨之光的《海燕高飞》以及陈金章的多幅写生作品,都是取材于博贺渔港和防风林带。那时的画家每来博贺,都给海雁留下一些作品,可惜一幅也没保存下来。
  珠江电影制片厂、西安电影制片厂多次到博贺取景制作。电影《岸边激浪》《南海潮》《小螺号》《山乡风云录》等在博贺取景拍摄,当时万人空巷,像过大年般的热闹。
  时任中南局第一书记、广东省委书记陶铸三次博贺行。原广东省省长刘田夫,50年代曾在博贺蹲点搞“渔改”,广为博贺人熟悉。原广东省委书记谢非也到过博贺视察。
  并非是时代选择了博贺,而是博贺人创造出日新月异的历史,在非常的历史时期创造了人间奇迹,引世人瞩目。
  历史留下的痕迹和印记,在千年古渔港博贺人的生活中,在那些别有风情的老街小巷里,在疍家人的习俗和服饰上,依然有迹可循,有源可溯。

 

  博贺的发展没有止步,而是以另一种方式与时代并进,它依然是广东渔业领头雁,时代赋予博贺的使命,更加重大,更加艰巨,也更加让博贺人引以为豪。
  改革开放四十年间,博贺千年古港风韵犹存,魅力更加彰显,与茂名整体发展形成和谐组合。特别是博贺被规划进茂名滨海新区发展前沿,借助港口开发和海洋经济发展定位,博贺不再是一个港口的概念,而是提升到博贺新港区的大框架和大格局。在六年的创业中,博贺新港区深水港口、现代高新区的雏形初显,发展趋势喜人,前景十分可观。
  2017年8月16日南海(茂名博贺)开渔节开幕式,盛况空前。大批中央、省、市媒体聚集博贺镇,据不完全统计,本次开渔节共有36家国内主流媒体全方位报道本次活动。
  中央电视台2频道、7频道、13频道,央视网、《人民日报》、人民网、新华网、中国网、广东广播电视台、《南方日报》《羊城晚报》等媒体,都对博贺开渔节进行全面详尽的报道。开渔节当天的开幕式,央视网在活动现场进行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现场直播。千年古港博贺,通过媒体的广泛传播,成为国内外观众瞩目的焦点。
  千年古港,又将开启历史的新纪元。


  来源:茂名政协、南方+